第389章 吃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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赵凰歌这话题转移的太明显,萧景辰倒是没有戳穿她,随着她手指引的方向看过去。 不知何时起了音乐,却不是丝竹之声,调子有些空灵,有数十个女子随着那曲调起舞。 年轻的姑娘,裙摆宽大,随着旋转的动作,如一只只轻盈的蝴蝶,似乎在这夜色里,随时都要乘风而去。 篝火照应在她们脸上,那眉眼间是鲜活与希望。 周遭围着的人时不时发出叫好声,也让这气氛添了些欢快。 萧景辰看了看,便有些被感染,温和道:“甚好。” 赵凰歌原是随意一指,这会儿听得他这话,便也认真的看了过去,见那些小姑娘们身段柔软,也不由得感叹道:“是啊,年轻真好。” 这话一出,萧景辰却是笑了一声。 “难道公主不年轻么?” 男人的话里难得带着调侃,赵凰歌却只睨他一眼,便又回头道:“本宫这颗心,早已千疮百孔,垂垂老矣。” 她玩笑似的,似假还真,萧景辰倒是没听出她画外音,喉咙里溢出一声低笑来,复又道:“那公主更应与她们一同玩。” 赵凰歌避之唯恐不及,道:“国师这是想看本宫出丑吧?我偏不。” 小姑娘眉眼骄纵,不过到底是将目光落在那些女子身上。 年岁都与她差不多,十几岁啊,花苞似的,鲜嫩又娇艳,让这夜色都温柔了。 有了她们的起头儿,接下来便热闹了起来。 少男少女们载歌载舞,围着篝火气氛热烈,不知是谁拿了一把古琴来,年轻的后生们随着乐曲歌唱,少女们踏歌而舞。 月色与篝火映耀在他们脸上,让赵凰歌的眉眼也越发温柔了下来。 “真好啊。” 她坐在位置上,看着那些欢声笑语,眼中满是细碎的笑。 萧景辰就站在她身边,目光只在那边落了几眼,便又看向赵凰歌。 她分明是笑着的,可不知怎的,萧景辰却在这一刻有一种,这人随时会飘然而去的感觉。 这感觉太过不好,然而不等萧景辰开口询问,便见秋泽明含笑过来,给他们再次上了菜,又问道:“公主可要喝酒?挖出来的陈酿,正适合今夜饮。” 酒在坛子里,已然拍开了酒封,隔着这个距离都能闻到香味儿,瞬间勾起了赵凰歌的馋虫。 “好啊。” 她说着,又看了看旁边的萧景辰,道:“可惜这样的好酒,国师却是没有福气了。” 秋泽明哪儿敢接这话,萧景辰可是佛子,让他喝酒,那不是自己疯了么? 因此他只一顿,便又讪笑道:“这酒还有,公主若是不够喝,只管喊草民,再给您端来。” 赵凰歌笑着点头应了,就见秋泽明又回了人群中。 她身份高,无人敢过来打扰,但也因此,那热闹虽然是近在眼前,她却觉得格外远。 幸好身边还有一个人。 赵凰歌先给萧景辰倒了茶,又笑吟吟的与他的茶杯碰了一下,问道:“国师陪我?” 萧景辰自是要陪着她的。 他坐在她的身边,共用同一张桌子,一个茶壶一个酒坛对应着摆好,如他二人现下的距离。 近到只要他伸出手,便可以抓住赵凰歌的手。 歌舞仍在继续着,琴声渐渐悠扬,赵凰歌就着美人儿与萧景辰的颜,便有几杯酒入腹。 而后,她便生了些坏心思:“国师,本宫记得,你会弹琴?” 这话一出,萧景辰几乎瞬间警惕,却依旧诚恳的回答她:“是。” “那……” 可惜她话才开了个头,便听得萧景辰道:“不好。” 萧景辰拒绝的太快,赵凰歌撇了撇嘴,道:“本宫还没说什么事儿呢。” 小姑娘挑着眉,便听得萧景辰道:“公主若是醉了,贫僧可以送你回去休息。” 这人太无趣。 赵凰歌叹了口气,萧景辰看了看她,又张口道:“回京之后吧。” 赵凰歌的眼神,瞬间亮了。 “国师说话算数?” 萧景辰被她这目光看的不大自在,索性转过头去:“算。” 言简意赅,然而那声音却泄露了他的情绪。 赵凰歌目的达成,笑的眉眼弯弯:“国师慈悲。” 萧景辰抿了抿唇,嘴里没说话,却在心里加了一句:这种事情都同意,他的确算的上是慈悲。 便在这时,有一个女子端着一盘糕点走过来,将之放在桌案上,行礼道:“给公主请安。国师,这是民女做的糕点,还望您不要嫌弃。” 她说这话时,眼睛忍不住看着萧景辰,他颔首道谢,那女子又大着胆子道:“国师若是喜欢,民女回去再给您做。” 这女子生的艳丽,一双眼会说话似的,带着些欲语还休。 赵凰歌一口喝干了杯中的酒。 萧景辰声音温和,道:“多谢姑娘,不必劳烦。” “不麻烦的,不麻烦的。” 那女子说着,似是又察觉到自己的话有些不妥,改口道:“毕竟您为我们的先灵祈福,这是民女一点小小的谢礼,您喜欢就好了。” 萧景辰温和一笑,那女子便忘记了自己要说什么。 她呐呐的张口,胡乱道:“我,我去跳舞了!” 眼见得这女子转头就跑到了篝火那边去了,赵凰歌给自己的酒杯又倒满了。 萧景辰将糕点往她这边推了推,道:“公主少喝些,吃点东西吧。” 糕点做的不错,与宫中的糕点虽然没办法比,但也胜在有心。 赵凰歌瞧着那盘子里小巧精致的糕点,冲着萧景辰露了个假笑:“这是人家送你的谢礼,本宫怎么好意思吃呢?” 她说着,又伸出手拿了一块,递到了萧景辰的嘴边:“倒是国师你,难道不尝尝人家的一片心意?” 少女的手极白,羊脂玉似的,指甲莹润,捏着这块糕点,让萧景辰几乎是下意识的低下头去。 这人竟然当真吃了那糕点! “好吃么?” 赵凰歌皮笑肉不笑,萧景辰嘴里被糕点占着,却是点了点头。 她递过来的,便是毒药也是好吃的。 赵凰歌骤然缩回了手,将杯中的酒再次一饮而尽。 只是心里,却忍不住腹诽:不是不喜欢吃甜么?她瞧着吃的也挺开心的! 赵凰歌带着笑磨牙,目光扫了一眼篝火旁,便见那个送糕点的女子正在跳舞。 正在弹奏的那曲子她听过,名为出水莲。 而现在,那女子随着乐曲翩翩起舞,当真像极了月夜下的一朵莲花盛放。 “那,好看么?” 萧景辰这会儿倒是吃完了糕点,听得她询问,顺着她的目光看了一眼,点头道:“不错。” 尤其是那曲子。 出水莲。 因着离得近,他此刻便可以清晰的闻到她身上的味道。 芙蕖夜绽,散着幽香。 与这曲子,倒是浑然天成。 只是…… 他说了这话之后,赵凰歌怎么瞧着,不大高兴? 萧景辰有些疑惑,复又打量了几眼赵凰歌,确认自己没有看错,因轻声问道:“公主,你可是哪里不舒服?” 今日着实辛苦,难不成是累着了? 赵凰歌闻言,深吸一口气,回头冲着他勾了一抹大大的笑容:“国师这是说哪儿的话,有乐有酒有美人,本宫开心的很呢。” 似是在验证自己的话,赵凰歌直接拎起了坛子灌了一口酒,随手抹了一把嘴角,笑吟吟道:“好酒。” 她这一口喝的急,有酒顺着唇边一路下滑,蜿蜒下去。 如晨起露水,晶莹剔透。 萧景辰突然便有些口干舌燥。 他骤然转过去头,泻火似的灌了一盏茶。 赵凰歌见这人连她的眼睛都不敢看了,越发在心中腹诽,清心寡欲的国师,竟也有心虚的一日? 还真是太阳打西边儿出来了! …… 回去的时候,赵凰歌毫不意外的喝多了。 被辛夷搀扶的时候,赵凰歌一把将人推开,不满道:“本宫还没醉到要人扶的地步,离本宫远点。” 自诩没喝多的长公主,便沿着月色在地上画起了八字。 见她走路歪歪斜斜,萧景辰无奈的叹了口气,对辛夷道:“贫僧来吧。” 他说着,上前将她扶着,轻声道:“公主,贫僧扶您回房休息。” 闻言,赵凰歌眯眼看了看,又笑了起来。 她转了下身,与萧景辰迎面而视:“你也觉得本宫喝多了?” 萧景辰看着她,面不改色的撒谎:“没有,公主很清醒,只是夜路难走。” 赵凰歌赞同的点了点头:“的确难走,毕竟,夜路走多了,容易撞鬼。” 她说着,又突然嘿然一笑,冲着萧景辰做了一个鬼脸:“你怕不怕?” 少女挤眉弄眼,配合着鬼脸,往外吐了吐舌头。 她凑的近了,萧景辰能清晰的看到被下压的舌,与那两侧的牙齿。 还有她身上的香味儿。 芙蕖盛放,与酒气交融。 然而她却浑然不觉,见萧景辰没有反应,不满的推了他一把,问道:“问你呢,怕不怕!” 萧景辰无声叹息,道:“怕。” 赵凰歌得逞似的笑,萧景辰则是小心翼翼护着她,生怕她摔了。 这一路格外艰难,好容易将赵凰歌送到了院子里,萧景辰才微不可查的松了口气,嘱咐道:“公主早些休息,待明日一早,咱们便回去。” 来汉溪村,便是为了将这些亡灵的魂魄归故乡,如今事情已了,永韶城中还有诸多事宜,不可耽搁。 然而这话,跟清醒的赵凰歌说尚且可以,现下她却喝多了。 因此她只是歪了歪头,抓住了他的袖子:“你不准走。” 萧景辰下意识看她的手,却见赵凰歌贴近了他,语气既轻且软:“本宫要做一件事。” 这距离太过暧昧,辛夷骤然瞪大了眸子,旋即转过身去,一脸我什么都没看到的表情。 萧景辰无奈的拧眉,才想说什么,赵凰歌却已然松开了他。 下一刻,便见少女如一只蝶一般,在夜色下翩翩起舞。 她跳的…… 赫然是方才在篝火旁的那一支舞。 出水莲。 她喝了酒,舞步便有些错乱,萧景辰却半分都没有注意到,眸光除却震惊之外,还有惊艳。 从那会儿听到那一支曲子的时候,他的脑子里便在想,若是赵凰歌在跳,会是什么模样? 那想法不过一瞬便被他死死的摁住了,然而不过一个时辰之后,少女便在这一地月光洒下的院子里,为他跳了起来。 仿佛有一只手攥住了他的心脏,让他连呼吸都被人掌控。 随着她脚步的一起一落,随着她的旋转,随着她裙摆的花朵翻飞。 还有她的一颦一笑。 都足以将他的理智扔到九霄云外,唯独剩下了眼前的人。 直到她停下脚步,站在他的面前,微微喘息着问道:“国师,我跳的好看么?” 她喝多了,眸子里褪去了往日的矜持与端庄,内中的火热也灼灼燃烧着。 芙蕖成了精怪,化为了人形,就站在他的面前,勾魂摄魄。 萧景辰几乎是被蛊惑了一般,点头道:“好看。” 赵凰歌却不肯满意,追问道:“那,是本宫好看,还是那些姑娘好看?” 她现下七八分的酒意控制着自己,却仍旧有那么两三分的清醒。 偏生是这半醉半醒之间,最难以克制,仗着这劲儿,硬要将那些事情分出个是非曲直来。 外面却传来了秋泽明的声音:“辛夷公子,您还没休息么……国师,公主?” 他后知后觉的察觉到院子里的情况,却已然被辛夷一把给推了出去,旋即带上了门。 那动作一气呵成,其间还带着辛夷略微无奈的声音:“你什么都没有看到!” 萧景辰骤然清醒。 眼前不是什么精怪,而是一个醉鬼。 而这个醉鬼,直直的盯着他好一会儿,直接打了个喷嚏。 “阿嚏——” 旖旎一瞬散尽。 萧景辰抬手将外袍脱了下来,罩在她身上,道:“公主,回去休息吧。” 赵凰歌被他的衣服包裹的严严实实,连手都被包了起来,唯独剩下了脑袋在外面。 她一双眸子瞪的大,圆溜溜的像是宝石:“你还没回答本宫呢!” 然而萧景辰却只是回应了她一个眼神,将人给推进了房中:“睡吧。” 门被从外面合上,赵凰歌站在房中,晕晕乎乎的脑袋里分出那么点清醒,整个人都有点愤愤:“无趣!” 她嘟嘟囔囔,萧景辰在外面听了个清清白白。 他无声的叹了口气,听得房中小姑娘将自己撂到床上的声音,还有那依旧在嘀嘀咕咕的动静,眉眼也深沉了几分。 辛夷回来时,便见萧景辰守在门外。 他吓了一跳,旋即又有些讪讪:“国师勿怪,主子她……喝多了。” 身为下属,就要在当瞎子的时候,认真的做一个瞎子。 自然,也要在过后,努力的为主子分忧……开脱。 萧景辰却只是睨了他一眼,转身便回了自己房间。 那一眼锋锐,辛夷一颗心都提了起来,在他走远之后,才悄然松了一口气。 国师寻常瞧着是个泥塑的菩萨似的,可辛夷却是对他近来的事情看的分明。 瞧着是个笑面佛,实则是个怒目金刚。 惹不起,惹不起。 他才想到这儿,就见眼前的木门豁然被打开。 本该入睡的赵凰歌,正直勾勾的盯着他。 辛夷一颗心险些跳出来,还得维持着笑容,小心翼翼的问道:“主,主子……您醒啦?” …… 萧景辰回房之后,才彻底的放任自己卸下了伪装。 往日清冷的眸子里,染上属于俗世的欲望。 方才赵凰歌问他那句话的时候,他险些脱口而出。 若不是秋泽明打断的话…… 这世上,怎会有人会比她好看? 她如日月,独一无二,举世无双。 萧景辰眸光深沉,内中藏着的爱意,在这夜色里,几乎要倾泻而出。 然而下一刻,他的门便被推开。 那个举世无双独一无二的日月,就站在他的门外,眸子点墨似的盯着他。 “公主?” 萧景辰心头一跳,回过神儿来,又快步走到了门口,问道:“您怎么来了?” 赵凰歌歪头,看了一眼房中的陈设,继而勾勒出一抹笑容来:“国师啊——” 她说着,便要往前走去,然而却忽略了脚下的门槛,整个人便直直的朝着里面栽去。 萧景辰下意识伸出援手,却因着她扑过来的力道,不由自主的踉跄了一下,搂着她的同时,扭转了身子往一侧退去。 后背重重的撞上墙壁,萧景辰闷哼一声,护着赵凰歌的手却是半分都没有放松。 小姑娘丝毫不知方才有多危险,被他护在怀中,还能笑出声来:“国师好生厉害。” 她一双眼睛里亮晶晶的,若非萧景辰闻到她身上浓重的酒味儿,都要以为这人是故意的了。 然而就算不是故意,她也够荒唐的。 萧景辰拧着眉,克制着狂跳的心,到底是扶着人站稳了身子:“公主无事吧?” 赵凰歌摇了摇头,又再次扑到了他的怀中,小狗儿似的嗅了一嗅,仰头,带着几分疑惑问道:“国师,你身上怎么这么香?” 少女眸中满是纯真与无辜,丝毫不知道自己的话中有什么歧义。 最是纯真,最是诱惑。